我曾经是那种很相信医生和坊间说法的人。年轻时，有人跟我说：「四十五天内堕胎，不算杀人。」我当时居然相信了，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内疚。那时我完全不知道，这样的决定会在未来，为我带来那么多的病痛和苦果。

我和先生当年相信体外避孕，所以三次怀孕都是意外。每一次，医生都劝我们尽早处理，说「越早越好」，于是我每次都赶在四十五天内动手术，觉得自己「听话」、也「聪明」，避免了麻烦，也避免了责任。

第二次堕胎时，我住在医院的妇产病房，同房有位妈妈怀孕五个月才来做手术。我亲眼看到医护从她身体里取出来的，是一团混着血的肉块，里面竟然还有小小的白色骨头。我当时心头一惊，但转念又觉得：「幸好我早一点拿掉，才不会那么可怕。」

当时的我，甚至为自己的「果断」感到庆幸，却不知道，无论是四十五天还是五个月，都是结束了一个生命。

搬到香港之后，我又一次意外怀孕。其实那时家庭稳定，经济也可以负担，可是我们还是选择了堕胎，依然是在四十五天内。因为在我脑海里，那句话一直根深蒂固：「四十五天之内没成型，不算一条命。」

直到有一天，有位老师跟我说：「妳是不是有过堕胎的经历？」我还否认，因为我从来没觉得那是「堕胎」。是后来听到一位长者说：「生命从受精那一刻就开始了。」我才惊觉，我错得有多离谱。

这之后不久，我开始出现妇科问题。医生说我子宫里长了许多肌瘤，大的像鸡蛋，小的像花生米，围成一圈，建议尽快手术，甚至要考虑切除子宫。我那时才开始害怕，才开始懊悔。这是不是跟我过去所做的选择有关？

三年前，我先生做了一个梦，梦里有三个小男孩在海边玩球，长得跟我们家族的样子非常相像。其中一个孩子还说：「爸爸，我们一起来玩球吧。」

那一梦把我先生吓坏了。他虽然从不信这些，也不学什么修行，但他知道，这三个孩子的年纪，刚好就是我们那些没出生孩子的年龄。如果他们还在，现在也该是青少年的模样了。

我后来才明白，那些未曾出生的孩子，也有灵性，也会成长。当父母忘记他们时，他们就会用各种方式出现在梦里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，提醒我们：我们曾经做过什么，也提醒整个社会，不要再轻视堕胎了。